【mmrl】最冷的一天（四）
四
宫馆接到数据科的电话，需要他立刻返回处理一个关键的程序bug，和对方道别后，病房里只剩下了目黑和真都两人。
“那么，刑警先生，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真都望向目黑，他的眼珠很大，又很黑，直直地盯着人看的时候，像奈良的小鹿。
目黑感到自己的脖颈有些发热，他抬手挠了挠后脑的短发，有些局促地说道：“我的名字是目黑莲，请多关照。”真都偏着脑袋看着他，说着“请多关照”，然后像反应过什么似得轻轻笑出了声，“莲君还真是，我可是嫌疑人啊，和嫌疑人说什么请多关照呢。”
第一次对话就已经开始叫我【莲君】了吗？目黑还在思考这样的问题的时候，真都已经松开了他的手，向后仰躺过去，银色的头发陷进枕头里，遮住了他的小半张脸。
“哟！刑警先生和嫌疑人的关系很近呢！”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目黑想要凑上前去拨开真都头发的动作，他坐直身子回头朝声音的来处看去，只见一名推着医用推车的护工笑眯眯地站在真都的床边。“初次见面！我是负责这名病患的护工佐久间大介，刑警先生可以叫我sakkun哦～嗯……让我来看看……啊！该更换了呢！可以麻烦刑警先生稍微移动到那边去吗？我需要为病患拉上隔离帘呢”目黑看了一眼佐久间手中已经接好导管的尿袋，看了看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真都，只好拉开了自己的椅子，端着椅子走到了隔离帘外。
“初次见面，刑警先生。”完全没想到这屋子里还有第四个人的目黑被毫无预兆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吓了一跳，扭头时看到另一名同样是护工打扮的男性冲自己礼貌地笑着。
“初次见面，我是目黑莲。”目黑小心地挪动身子，把肩膀从对方的掌心下脱出，“方才完全没注意到您站在这里呢，可真是吓了我一跳啊。”
“我是佐久间前辈的弟子哦，名叫渡边翔太，请多关照。”自称渡边的男人再次朝目黑笑道，“这孩子的身体可真是好啊，阿部医生说大概后天就能转移到警视厅的医疗科了，到时候应该可以进行询问吧？”听到对方谈论起真都，目黑又不可避免地想到自己刚才与男孩相处时想到的问题，一时间忘记了回应渡边。
大约过了10分钟，隔离帘哗一声被拉开了，佐久间把正在使用的医疗废物袋放到推车的最下层，熟练地摘下了手上的医疗手套，和目黑简单道别后，带着渡边离开了病房。目黑走近了，听到空阔的病房里隐约出现的呼吸声，他凑近看真都的脸，发现在更换尿袋的过程中，男孩已经睡着了。
真是不得了的身体。他想起渡边的评价，心里发出了这样的感叹，更换尿袋这样尴尬又疼痛的操作，这孩子竟然也可以睡着啊。目黑不禁凑得更近了些，他的鼻息轻轻拂在真都的脸颊上，对方似乎感到了痒意，稍稍偏了偏头，嘴唇却刚好蹭到了目黑的鼻尖。
糟糕了！
目黑急忙起身，手臂碰到了身侧的输液架，透明的PVC管子里暗红色的血浆轻轻晃动了几下，他连忙扶正了，又抬手捂住自己的鼻子。
稍微定了定神，他大着胆子去看真都，男孩在梦里皱了皱眉又舒展开，呼吸声平稳如常。可目黑自己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整个人好像被扔进了温泉池子里一样，正在快速变热。
此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了起来。
目黑连忙小步跑到病房外，掏出手机，低声说：“你好，这里是目黑莲。”
岩本从警视厅打来了电话。
“目黑君，警视厅请你如实报告嫌疑人村上真都raul的病情。”岩本的语气透出急切和无可反驳，目黑立刻切换到了工作状态之中。
他端正了站姿，后背绷得笔直，答道：“村上……嫌疑人目前情况稳定，护工说大概后天可以转移到医疗科接受案情询问。”
对面顿了顿，继续发出指令：“警视厅方面要求你与本班次值守的向井康二一起，请求医院协助，将嫌疑人立刻转移到医疗科特级看护室，30分钟之后，刑事调查科会立刻对村上真都raul进行案件询问。”目黑愣了一下，提出了质疑：“可是……那孩子还在输血……”
岩本的回答落地铿锵：“再重复一次，30分钟之后，刑事调查科会对村上真都raul进行案件询问，目黑莲君，请你执行指示。”目黑正要再说什么时，对方挂断了电话。
很快，向井与阿部医生一同，连同方才的两名护工，佐久间和渡边，一同走入了病房。目黑见状，只好跟随在众人身后，一起把还在熟睡中的男孩转移到医用担架床上，送上了前往警视厅的救护车。
“阿部医生，请问那孩子可以在这种情况下接受询问吗？他毕竟还在输血什么的……”目黑一边开车，一边瞄着后视镜里正在监测血氧仪指标的阿部医生，有些担心地问道。阿部医生笑了笑，说：“目黑君还真是善良的人呢，做刑警的话，太过善良可是一种致命伤哦。”目黑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突然心里涌起了一个疑惑，在等红灯的十字路口，他可以压低了声音，问旁边的向井：“我记得，去三浦庄园调查的时候，这孩子可是注射了镇定剂都能醒过来的，他会不会是装睡呢？”
后座的渡边接过话头，答道：“目黑君真的觉得，割腕的人需要连续输40几个小时的血吗？”
目黑莲愣了愣，绿灯亮了，身后的货车拼命地按喇叭，他才回过神来，挂挡继续向前开。
“我……”目黑一时语塞，他突然感觉到身边的人都一副世事洞明的样子，只有他像个被事件牵着鼻子走的局外人。想到这层，目黑有些火大，他一边重重地踩着油门，救护车在公路上加速起来，一边没好气地说道：“我不知道。所以想请大家向我解释。”
记录好血氧仪数据的阿部医生说道：“只有前12个小时是输血，后面，我们根据警视厅的指示，给嫌疑人输的是足以放倒一头野猪的镇静剂。”他又补充道：“只不过是混入了少许的对身体无害的食用颜料。”
目黑踩下刹车，救护车稳稳停在了警视厅大楼前的停车场，其余四人将病患连同医疗器械搬到了地上，按次序运进了侧边的大楼，医疗科位于这栋楼的十三层。而目黑则在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岩本后，锁好了车门，在停车场的一边与岩本会合。
“岩本前辈，再次请问您立即询问指令的理由。”目黑提出了自己接到电话时保留至此的疑惑，岩本点燃了一根烟，说道：“因为我们在接到嫌疑人醒来并且要求见你的电话之后，对比了镇定剂的作用时间，发现那孩子以超出估计的速度清醒了，并且通过监控，发现你与他进行了5分钟的交流，所以警视厅决定立刻对他进行询问。”
目黑咬住下唇，他刚刚才知道镇定剂的事，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这是个危险的孩子，而且很会伪装。我们在监控里看到，护工为他更换尿袋时，他把手里藏着的钢针架在护工的颈动脉上了。”岩本说出的话令目黑差点站不稳，他没想到隔着隔离帘，里面竟然发生了这样凶险的事，可佐久间君出来的时候，明明神色如常。
岩本接着说：“那根东西有食指那么粗，大概这么长。要不是佐久间君立刻朝他体内推入镇定剂，可能又会发生一起事件了。”岩本比划着，目黑看着他的手势，一根又长又粗的器物反射着锃亮的白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可是我们明明已经检查了他的身体……”他不解。
“这就是这个孩子的危险之处啊……他身体素质太强了，又非常聪明，虽然监控里听不清楚你们俩交谈的具体内容，但我认为，目黑君是被他蛊惑了吧。”
目黑一时无话，对于前辈的陈述，他不能反驳更不能承认，他只能看着岩本把未抽完的烟按灭扔进下水口，然后跟在岩本身后，回到了刑事调查科位于十楼的办公室。
“岩本君！中午好！”接警中心的深泽端着咖啡从另一扇门走进来，“目黑君！是目黑君吧！你也中午好哟！”岩本朝他笑着挥了挥手，深泽微笑着点点头，转入了右侧的走廊，接警中心办公室位于走廊的尽头。
“深泽君都是这个时候才上班吗？”目黑好奇地问。
岩本重重地拍了他的后背一下，说道：“你小子！看监控的人，可是深泽君呢！待会的询问结束之后，去认真地道谢吧！”
目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看着前辈朝电梯走去的背影，忽然反应过来：糟糕了！那么自己被真都亲到鼻子的样子，不都被深泽君尽收眼底了吗！！
感觉下辈子都不能在深泽君跟前堂堂正正地做人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目黑沮丧地走进电梯，有气无力地按住了电梯的关门键。
另一边的大楼里，渡边作为最后一个走出病房的人，再次确认了村上真都raul的睡眠状况之后，才轻轻合上了门。
门锁咔哒一声扣紧了，村上真都在充斥着消毒药水气味的病房里，缓缓睁开了眼睛。
评论(7)